陆璟书还是想最后再自私任性一回。
哪怕孟宁微九泉之下万般不愿,对他惟余失望。
可在陆璟书心中,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,他认定的妻子唯有她孟宁微一人。
他将孟宁微的尸骨埋入了陆家祖陵中的那棵桂花树下,予了她最后的归宿。
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意,到底是被他亲手埋在了这黄土之下。
冰雪消融,万物复苏。
斯人已逝不可追。
陆璟书只愿来世,他的宁微能得一世安稳喜乐。
他没脸再奢求同孟宁微的来世。
但若是可以,哪怕他不得善终,让他们再相遇最后一次,让他能好好弥补偿还孟宁微……
……
花开花落,春去冬来。
一晃眼,便是三年。
短短三年,大盛却是历经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先帝驾崩,新帝年岁尚轻,太后垂帘听政,镇国公监国。
各地亲王藩王各执心思,朝堂内动荡不安,人心不齐。
外族更是没了顾忌,屡屡进犯边境。
大盛内忧外患,又加上天灾不断,民怨四起,上没有明君坐镇,下失了民心拥戴。
大盛岌岌可危,朝堂内只留得一些不多的清廉正直之人力挽狂澜,拼死守着这乱世。
身为官家亲封的骠骑将军,陆璟书自是无法安于乱世,跟随父亲一道去了边境抗敌驻守。
……
雁回城。
城内死气沉沉,全然没有半分盛世景象。
来往的行人皆是步履匆匆,忧心忡忡的模样。
每每时隔几日,还总能听见城内老弱妇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。
哭喊声震天动地。
简朴的小屋下,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年倚靠在门口。
望着不远处的一对年迈夫妻,神色凝重。
夫妻二人皆已满头白发,行动不便。
他们跪在地上,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在他们面前躺着一位被干草包裹着的尸体,正是他们夫妻二人唯一的儿子。
今日一早,才刚被边境运送尸体的队伍送回故土的。
本该过着安享晚年,儿孙绕膝的平淡幸福的日子。
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,如何能不心痛?
可国家危难,逢遇乱世,身为七尺男儿郎,自当是不惧生死,一往无前。
少年眨了眨眼,只觉得鼻尖发酸。
他收回视线,不忍再看,低着头不由小声喃喃道。
“阿姐,你说,这战争何时才能平息?我们大盛还能回到从前那般盛世景象吗?”
医馆内,被少年唤为阿姐的女人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。
“自然会的,大盛不会败。”
她整理完手上的最后一份药包,坚定开口。
她微微抬眸,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坚毅温柔。
那张不施粉黛的面容,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显得那般楚楚动人。
若陆璟书此刻在此,定是能认出眼前的人来。
眼前这位身着朴素的医女,正是孟宁微。
而她面前的那位少年,便是孟舒琅。
三年前,她带着孟舒琅连夜离京。
却在驿馆遇上了一帮穷凶极恶的匪徒。
他们来势汹汹,烧杀抢掠,更是一把火烧了整个驿馆。
陆璟书派来暗中护送他们二人的暗卫,也都不敌惨死匪徒刀下。
兴许是她命不该绝,亦或是他们足够幸运。
生死存亡之际。
孟宁微偶然发现了驿馆枯井内的一处密道。
这才拼死带着孟舒琅沿着密道逃了出去。
逃出后,他们一路南下。
可路途遥远漫长,孟宁微一柔弱女子,带着一位瞎眼少年。
一路上,难免遭人为难欺凌。
甚至差一点,便又再次惨死于恶徒刀下。
所幸二人路遇一位女医者搭救。
那医者比孟宁微年长十岁,不仅会医术,还会些武。
更巧的是,三人的目的地皆是雁回城。
就这般,三人相互照料,结伴而行,一路顺利去到了雁回城的孟家老宅。
孟宁微拜了医者为师,愿意将其医术传承下去。
而医者也予了孟宁微一个承诺。
待她病逝后,自愿将一双眼睛换予孟舒琅。
孟宁微学得很刻苦,也很认真。
或许是天赋使然,短短三年,便将那医者的医术学了个炉火纯青。
三人的羁绊愈发深刻,而她也不仅仅只将医者视为师傅,更视为了彼此的亲友。
第三年冬至,医者到底还是病逝而去。
孟宁微忍着悲痛,亲手主刀,将其医者的眼睛换予了孟舒琅。
事后,姐弟二人风光大葬了医者。
决定余生在雁回城守着这家医馆,救死扶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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